终期於尽

困于旷野,长眠不醒。

|快新| 三重梦

“可是你瞧,”他垂眸,张开双臂的同时那些白色的精灵扑棱棱地拍着翅膀凭空出现,冲进霓虹闪烁的夜空,就像很多很多次他的出场那样。只是一个响指的时间,礼服礼帽随着散开去的烟雾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穿着深灰卫衣的人几乎融化在夜色里,“你瞧,我在这世界里无所不能,却独独叫不醒你。”

他抬起头来,这下工藤看见他的眼睛了,没有单片眼镜,看得清清楚楚,像透亮美丽的苍蓝色宝石。那是当然啊,工藤想,那是、那可是——


他的宿敌、伙伴、搭档——黑羽快斗笑起来,在工藤反应过来之前从半人高的栏杆上一跃而下,于是他陷入一个带着夏日晚风味道的怀抱,熟悉的嗓音像那些鸟儿一样在耳边掠过。


你什么时候醒来?我亲爱的侦探。



三重梦

黑羽快斗/工藤新一

bgm:The Rivers That Run Beneath This City



0.

工藤新一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里。



1.

“你看。”


什么?

他下意识地问,抬起头来,瞧见年幼的孩子朝着他笑,手腕上站着的鸽子歪着脑袋。他环顾四周,工藤宅大得过分的书房安静地环抱住两人,对孩童来说过于高大了的书架压下长又深的影子,落进窗外洒进来的金色暮光里。背后靠着的都是厚重的大部头,从里面抽出来的医学英语辞典正在旁边的实木地板上摊着,而膝盖上翻开的正是他最钟爱的小说的原版——咦?

眨眨眼,他伸胳膊瞧了瞧自己的手,是7岁孩童的手掌,又去摸鼻梁,没有眼镜。


“你不会还没睡醒吧。”被冷落的孩子嘟了嘟嘴,另只手在他眼前晃,“看你醒了才喊你的……我可没扰你清梦啊。”

没什么。他挠挠头快速嘟囔了句,然后开口:所以呢,你要我看什么?


男孩立刻换了副表情,眉毛扬起来,嘴角翘着,满是得意的意味:“上次和你说的,我的四叶!”白鸽子配合地扑腾了几下翅膀,实话实说确实有着漂亮的羽毛,让他想起来自己救助过的那只白色精灵。于是他不自觉伸出手来,白鸽颇为通灵性地啄了下他的食指,不痛,痒兮兮的。

“它可聪明了。”男孩更加得意。


他这才想起来端详眼前这个似乎和他挺亲近的孩子。有着乱糟糟的黑发,眉眼间似乎有些熟悉的影子,穿着浅蓝色的连帽衫,脚上踩的大概是自己的备用拖鞋。他再一抬头,猝不及防望进一汪苍蓝色里。

工藤新一居然不合常理地反应过来并且笃定了,这是年幼的黑羽快斗。



“你怎么又走神啊。”

工藤被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拉回思绪来,把小说合拢了单手抱在怀里,撑着地板站起身:我刚刚还以为你又要给我表演什么把戏。

“喂喂。什么叫把戏啊。”黑羽斜眼,空着的右手伸到他眼前,手腕一翻变出来朵四叶草。工藤懒得跟他计较,也不接手,用力在对方后背上拍了一巴掌。


“走啦,吃饭去,饿死了。”



2.

“所以,然后呢?”


眼前人笑嘻嘻的,看起来心情不错,工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第多少次后悔跟这家伙讲起来这个光怪陆离的梦。后来?后来不就被你这个不速之客吵醒了?

“然后我们现在该谈正事了。”他没好气地抽出背后的靠枕丢给旁边单人小沙发里窝着的人。现任怪盗难得以卫衣牛仔裤的私服打扮现身,从善如流地把靠枕搂进怀里,吹了声口哨:真可惜,我还很好奇工藤家的菜单——诶诶诶有话好好说啊我现在好歹是你的盟友!盟友!

黑羽及时地在侦探打开麻醉枪瞄准镜的时候止住了话头,七分演技三分真委屈地看工藤满意地合上盖子,把麻醉手表随便地放在旁边茶几上:“你怎么还留着这个。”

“用来对付你这种深夜擅闯民宅的小偷啊。”


说到底工藤也没真要对付对方的意思,表面上意思意思一下而已。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站起身来跨过从桌上蔓延到地板的资料堆去厨房:“你要不要咖啡?”

“加小罐奶精和两包白砂糖谢谢,我刚刚看到你咖啡机旁边的架子上有的。”来客毫不客气,“还有啊,你老这么睡沙发可不好。”


“一不留神睡过去了而已。我要休息的话还是会回卧室的。”

他的话混杂在咖啡机运作的声音里,模模糊糊的,工藤靠着厨房吧台转过头去,黑羽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托着半边脑袋看正对他的落地窗,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大灯没有开,落地灯昏黄的灯光给年轻的怪盗打上温和的光晕,他早料到这人要比传闻中更加年轻,只不过当初也没想到摘下眼镜礼帽下的脸和他几乎同龄。真要说来也不过少年期的末尾,大抵平日里也该混迹于哪所国高,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偶尔跟老师顶嘴,制造小小混乱。


但事实是他们此刻就站在可能是人生最不可思议旅程的末尾,退无可退,而往前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你刚刚看我做什么?”

杯碟碰上茶几的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工藤在心里啧了声,不得不感叹怪盗的敏锐,表面倒是摆出副嫌弃脸来:“得了吧,自恋的家伙。”

他绕去衣帽间,从靠最外面挂着的外衣里掏出把钥匙串,听铃哐啷地响,好几秒才从钥匙圈上取下正确的那把来,走几步隔着两三米就丢给黑羽。

“你也不怕我接不到?”钥匙落入掌心。

“怎么会呢,”工藤哼了声,坐在沙发里端起自己那杯咖啡往旁边放了放,腾出来一小块地,把散落的纸拢了拢,“麻烦你下次别踩窗户进来,要擦,麻烦。”


“现在,开始干活了。”



3.

“你就这么对待一个合作伙伴?”

四十二层天台上风在耳边作响,警笛声由远及近,被信号弹吸引而来的警力用不了多久就将把这栋建筑包围,这么一看剧本同大半年前简直如出一辙。



工藤眨眨眼,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在做梦呢。这是回到了他们共同战线还未达成的时候,三个月、不、两个多月前?——7岁的孩童咧开嘴,勾起嘴角:“我还没答应你呢,自说自话的小偷先生。”

“黑羽快斗”几个字差点就要出口,想起来这会儿他还不认识怪盗pokerface之下的真容,赶紧改了口。

不过,说到底是梦而已,紧张什么?


怪盗1412号如同他们的初次邂逅一般踩着楼梯间顶一跃而下,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风鼓满披风。只可惜这天不是满月,高高悬挂着的月牙忽而隐没在薄薄的云层里,光影同那人的表情一样不明不朗。

他不曾料想过事到如今还有机会来重温这场会面。事实抑或真相是,最开始怪盗并不存在于他的——他们的计划里。工藤自然信任他,但这不代表了「红方」愿意信任黑名单上的国际小偷,更何况、这场战争前途未卜,一旦登上这辆“列车”可不是能像曾经那样轻易假死脱身的。


“你可不要误会了,”怪盗直直看过来,手还压着帽檐,从云层里斜斜落下的月光锐利地描摹出他的半边脸,“他们那有我要的东西。”

我可不是来施舍帮助的。这言下之意工藤怎么会不明白。


“那也请你不要误会了,”年幼的侦探抬起头,一只脚踩在烟花的残骸上,“你的帮助对我们来说可不是必须的。”

是因为太过熟悉了吧。后来他见过很多次黑羽的脸、不属于怪盗锋利狡诈那部分的、17岁的黑羽的脸。那些表情装模作样或者真心实意,那都不要紧,重要的是这成为了最后一块拼图,「怪盗」与「高中生」所有一切糅合在一起才变成了「黑羽快斗」。不是怪盗基德与江户川柯南,而是黑羽快斗与工藤新一。

就是因为如今过于熟悉,才突然开始害怕是否要将你卷入这场战争。


这究竟是梦、还是他内心深处明白无法成真的愿望?



“那样的说辞对我来说,可就意味着交易成立了噢?”怪盗露出他标志性的笑来,盛气凌人、无所畏惧。礼帽被他摘下抵在左胸,单片眼镜出现在孩童的手心。



“黑羽快斗,请多指教。”

至此,月下魔术师正式加入战局。



4.

“你最近白天睡得是不是有点久。”


工藤原本尚有些迷迷糊糊,半醒不醒的,这下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本来抱在怀里的靠枕掉在了地上。黑羽被他这举动一惊,下意识地后退,这会儿他正是单膝跪地的姿势,手里还拿着有快十厘米厚的资料,这么一后仰重心不稳就坐在了地上。

“噗。”


“笑什么,亏我好心帮你理这一地的烂摊子。”黑羽撇嘴,撑着茶几边缘站起身,“你昨天是不是又通宵了?”

没吧。工藤打个哈欠,仔细想了想,“你什么时候来的?”

“十分钟前?”黑羽叉着腰看他,“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我哪知道几次刚好都被你撞上。”


他们一时间陷入莫名其妙的沉默里。工藤是刚从恍如时间旅行般的梦里醒来,脑子尚且不太清醒,一边还揉着太阳穴缓解眼睛的酸胀感,等他反应过来这奇怪的氛围去看黑羽,对方不咸不淡地开了口:“你又做梦了?”

“……”



黄昏时刻,一切都在这暖色的光线里显得平静又温柔,这场景的色调平和得不像话,工藤恍惚回到了梦里那个真正的7岁的下午。没有患得患失、没有运筹帷幄。那座上了年纪的老钟滴答滴答地走,仿佛遵循某种奇怪的定律节奏,又像是心脏在跳动。

这时候黑羽快斗却松了口,这一切奇妙的氛围都随着他的声音土崩瓦解。

“这么严肃做什么——好吧好吧那你梦见了什么?”

对方似笑非笑地看他,语句被故意地拖长,咬字不清,实在是让人生气。


工藤瞥他一眼,顿了顿还是诚实作答:你。



梦里呆太久的话,是会分不清现实的。

声音太轻了,像是嘟囔,工藤一愣,下意识就要反问“你说什么”。青年突然倾身拉住他的领子,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黑羽又靠着身位优势先发制人,他完全被钳制住动作,被迫地抬头对上那双眼睛、那透亮美丽的苍蓝色宝石。冷静、坚毅、锐利。


“该醒来了,名侦探。”



5.

一切开始土崩瓦解。



哪儿还有工藤宅的影子。工藤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跑,楼梯一阶阶盘旋而上,他甚至不用思考就明白顶楼那扇门通向何方。光乘着晚风从玻璃窗户降落,从那看出去,外面的天有着十分漂亮的蓝色,星星镶嵌其中,云层薄如细纱。

那是黎明未晞时候的白露与雾霭,白鸽子的羽毛尖沾着水,高楼大厦撕裂开星幕。

这一刻所有记忆蜂拥而至,所有那人出现的或者与他相关的都再一次活了过来,从江古田钟楼上空亦或者是四十二层酒店的顶楼、工藤再一次地看见他与白色幻影不可避免的两次初会。而后是每一次的月下相逢,一切走马般重生又凋零,像被快进了的影片,最后终于在剧终关头被按下播放。硝烟的味道、血的腥气、从腹部伤口不断散失的热量、怪盗难得失态的颤抖语气与指尖。

是在说什么呢——



是注定的吧。工藤忽然这么想。

命运这个词念起来玄乎又浪漫、幼稚又沉重,偏偏有些事不用这个词还真的没办法解释。比如他三番两次陷入困境时恰好出现的怪盗、又比如临到终局得来的两方敌手交易的信息。于是他的宿敌在夜半迤迤然造访,踩着月光与工藤宅二楼阳台的栏杆,笑得一如既往的张扬;于是他在断壁残垣里闭上眼前最后瞧见的是单片眼镜下盛满了不知名情绪的眼,而熟悉的嗓音念的是从未在对方嘴里出现过的称谓。

“新一,”怪盗基德——黑羽快斗喊着他的名字,像是在重复一个咒语,“新一——”



“不要睡啊。”



是他在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话语,也是生死线上拉住他的最后那一根稻草。



而此时此刻,濒临破碎的梦境里,怪盗依旧翩翩如约而至。

仿佛每一次的对决,一身白西装的都市传说降落于天台,月光很亮,那副美丽的光景成为最合适他的舞台。工藤站在门口喘气,汗浸湿了衬衫,带来一阵阵凉意。


“可是你瞧,”他垂眸,张开双臂的同时那些白色的精灵扑棱棱地拍着翅膀凭空出现,冲进霓虹闪烁的夜空,就像很多很多次他的出场那样。只是一个响指的时间,礼服礼帽随着散开去的烟雾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穿着深灰卫衣的人几乎融化在夜色中,“你瞧,我在这世界里无所不能,却独独叫不醒你。”

他抬起头来,这下工藤看见他的眼睛了,没有单片眼镜,看得清清楚楚,像苍蓝色的宝石。那是当然啊,工藤想,那是、那可是——


他的宿敌、伙伴、搭档——黑羽快斗笑起来,在工藤反应过来之前从半人高的栏杆上一跃而下,于是他陷入一个带着夏日晚风味道的怀抱里,熟悉的嗓音像那些鸟儿一样在耳边掠过。


你什么时候醒来?我亲爱的侦探。



6.

工藤睁开眼来,瞧见雪白的天花板。


是白天,亮晃晃的日光挤满了模糊的视野,于是使劲眨了几下干涩的眼,转了转视线,看见床尾立着的支架和挂着的吊瓶,再接下来就是旁边正忙着给花瓶换花的人。插进去的倒是中规中矩的百合,偏偏桌上还留了朵单枝的小向日葵。

措不及防撞上了视线。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但喉咙还干哑着发不出声音。对面的人倒是一副愣住了的样子,讲不清惊讶更多还是喜悦更多,表情精彩得很,根本没有pokerface的影子了。工藤想说你这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怎么回事?还想说真难得瞧你这幅鬼表情。只可惜他俩估计一时半会儿谁也开不了口,于是认命地放弃挣扎把嘲笑的话吞了回去,勾起了嘴角。



他朝他的另一半灵魂笑起来。




Fin.

一个不成功复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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