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终将到来。
黑羽快斗/工藤新一
复健练习片段
你不该来。
怪盗的声音平板又正经,工藤新一难得地没有办法从那里面判断出情绪。他咧了咧嘴,喘着气开口:我来不来取决于我,不在你。
天空树345米的观景台此刻一片狼籍。一侧的玻璃碎了一地,夜风争先恐后地涌入,今晚没有月亮,星星倒是明晰,这么点光亮不足以让他看清对面那人的表情,不过可能也有些别的原因在——神经一旦放松,腰侧的伤口就开始叫嚣起来。现在几点了?凌晨三点、还是四点?
“呵,然后就把自己弄成这幅狼狈样?”
工藤不答话。不甘示弱地抬头直视对方。这会儿他正盘腿靠坐着,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交给了身后的墙壁,手捂在伤口上,那儿湿漉漉一片,触感黏腻又冰凉。
他们的谈话还真是从没这么充满攻击性过,以往的互相挑衅或者针锋相对都和今天不太一样,不过事实是这个“以往”也已有些时日,他和怪盗Kid的上次见面可以追溯到一年——一年零四个月前。那会儿一切尚未有定论,外表年幼的侦探先行告退于月光下的舞台。
后来高中生侦探的生活重回正轨,平成鲁邦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次数却是直线下降。若是真的就此销声匿迹他自然为二课的警官们感到高兴,只可惜怪盗并没有那么安份,隔三岔五总还是要露个脸去哪个博物馆逛一圈、又或者回应一下铃木老先生的“邀约”。
有什么事不太对劲。
不仅仅是作案频率,更匪夷所思的是,怪盗似乎在躲他。工藤不止一次在天台捡到手帕包好的宝石、或者回家后在自己房间窗台收到白鸽送来的包裹,偏偏就是看不到对方半个身影。
再后来——再后来他在东都大的心理选修课上认识了一个一点都不平凡的魔术师。
对不起。
怪盗开口,把工藤飘散出去的思绪又拉回来。他声音很轻,犹犹豫豫、毫无底气。这下工藤是彻底被惹恼了,又觉得好笑,话说得毫不客气:你道什么歉?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为了追杀你的那群家伙、或者那杆狙击枪?
“毕竟这归根结底是我的事。”言下之意,把你卷进来还是我的错。
他蹲下身子凑近了些,扒开工藤的手去看他的伤口,血浸润了白色的手套,热度很快消散,那潮湿的布料和侦探的手一样冰冷。怪盗从不知哪掏出来一次性纱布,小心揭开黏着皮肤的衬衫捂住出血点。工藤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还不忘咬牙切齿回敬他刚刚的话:
“这样有意思吗,黑羽快斗。”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他已把底牌全部摊开,要么输得彻底,要么——
“......那天在食堂碰到的时候装的窃听器?”怪盗冷笑,声音多少也有了那么点不善,“在哪......外衣、不、包上。”
“对。”侦探也没有否认的意思。
他们都不再说话,工藤因为失血有些晕晕乎乎,也没什么精力揣测他宿敌此刻内心所想,黑羽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手套,空着的那只手握住他的,干燥又温暖,常年练习魔术留下的茧摩过他的手背,有点痒。
半晌黑羽才开了口:“你既然已远离了泥沼——”
就别跨入另一个了。
工藤没让他把话说完,左手拉住对方的领子,也没来得及去管那尚未干涸的血迹,额头撞上他的:“别自作多情了,我追求的只是真相,仅此而已。”
并不是减少了犯案次数,只是更多的情况下事情演变为与“那一边”的直接较量,平静的表面之下波涛汹涌。侦探对于怪盗的目的不是没有过猜测,只是当最终这些细节线索在他面前拼凑出事件全貌,他无法再坐视不管。
不是这样的。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缓缓松开手,不自觉放轻了声音,语调也缓和下来:“一个人是——一个人是无法走出泥潭的。”
所以不要再一个人承担了啊。
糟糕,说出来了。
大抵是脑子不太清醒,他忽然觉得如释重负,甚至想要微笑。也没什么不好吧,秘密在黑夜里发酵升腾,被晚风吹散开去四散逃亡。能传达到吗?话语与这份心情——
“啊啊,真是败给你了。”
怪盗伸手拉着帽檐挡住眼睛,站起身来,工藤这才发现远处天已有了渐渐明朗的势头,若不是他挡住了脸,大概能看清这家伙此时此刻的表情。应该没平常那么讨人厌吧。
清晨时分,有渐近的警笛声被风送过来,再晚一些这里大概就会被警方控制拉起黄线,倒在这栋楼里的那些家伙们够他们处理一段时间了,值得庆幸的是眼前的家伙没有受伤,要不然还真没时间处理现场——啊,倒是有他的血,但这个,以后再说吧。
他想起一课那几个熟识警官的脸,大不了就是再被说教一通“毫无危险意识”,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要走了。”
黑羽左手环上他的肩膀,右手穿过他膝窝把他抱起来,工藤顿了顿,手搭上他脖子,说,好。
天色昏昏沉沉地压下来,他脸尚且埋在那人柔软的衣料里,只能越过对方肩膀瞧见一点模模糊糊天际线的模样,黑夜的墨色仿佛掺了水,从那开始朝周围晕染开来,温柔又苍凉。粗重的呼吸沉降在清凉的空气里,又浮在将明的天空中,明明是身在几百米的高空,却又仿佛踏在平地一样坚实又令人安心。
他们一跃而下。